近日,曲剧《鲁镇》获第十七届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优秀作品奖。曲剧《鲁镇》由著名剧作家陈涌泉与“新世纪杰出导演”张曼君联手打造,从文学和艺术两个层面对经典作品进行再度创作。通过巧妙的布局、有致的节奏、饱满的人物,融合曲剧独特的艺术魅力,作品饱含批判精神,同时具有深刻的社会意义和人文关怀,呈现出高度的艺术价值和美学意蕴。
叙事主题的深化
编剧承袭鲁迅的批判思想。在创作过程中,编剧深挖潜藏于人物命运背后的时代共性,借助“吃人”之意象,赋予“鲁镇”以独特的文化意义,使《鲁镇》不仅是《祝福》或《狂人日记》中看与被看、吃与被吃的场域,更是残酷、逼仄、没落、腐朽的封建时代的一爿缩影,深刻揭露出“病态的环境里,人人都是受害者”的主题。
批判中不忘追求光明,批判中带有温情和期许。如果说鲁迅习惯于把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那么陈涌泉则更倾向于从绝处中探寻希望。这点尤其体现在其着意打造的全新角色鲁定平身上。曲剧《鲁镇》开创性地将《祝福》中鲁四老爷儿子鲁定平的形象完整塑造了出来。鲁定平纯直、善良,救祥林嫂于危难,在绝境中给予她生的希望;刚正、勇敢,生于地主之家,却敢于同自身阶级相对抗,为革命献身。他象征着混沌时代中逆时潮行舟的革命党人,更代表了鲁迅心中于“铁屋子”里发出呐喊的先觉者,和永夜之中“摆脱冷气”自去发光发热的无名灯火。
鲁定平是时代的引领者和孤勇者。鲁定平集书生与猛士两种形象于一身,怀揣革命理想,是混沌环境中保持清醒,并敢于亮剑的孤胆英雄。他的牺牲映射出革命先辈们的不朽光辉,也传递出编剧陈涌泉对追求真理者“虽千万人吾往矣”姿态的高度赞颂。同时,这一角色的设计,还承担起连接狂人和祥林嫂人生轨迹的“扣子”功能,丰满人物关系网,合理化拓展剧情,让整部作品始终不游离于主旨。
作者将人与人、人与环境的因果联系深入到时代洪流的巨大叙事体系中,用角色的个体命运对标封建时代下的集体命运,运用艺术化的表现手法,表达出自身对人性以及社会生态的思考与批判。借由此,《鲁镇》更真实、更典型地反映出环境对人的塑造与毁灭。
创作路径的创新
创作方式出新。曲剧《鲁镇》的成功,首先在其以独特的创作手法和审美视角,完成对经典作品的当代解读。该剧融合鲁迅的《祝福》《狂人日记》等多部经典作品,将这些原本独立的故事串联,打造出一个全新的“鲁镇世界”。具体而言,编剧陈涌泉延续了原著思想核心,以祥林嫂悲苦无助的命运轨迹为线索,以狂人的“吃人论”为题眼,并设计出全新人物鲁定平把二人命运合理交织,建构了作品的当代价值。
戏剧结构出彩。全剧采用人像展览式结构,将《祝福》《狂人日记》《阿Q正传》《孔乙己》等多部作品的人物形象重组,建构出崭新的人物关系网。全剧开篇点出鲁镇里生活着一群人,他们“或梦或醒多混沌,堪笑堪怜泪涔涔”。编剧陈涌泉在刻画这些经典的人物群像时,并没有将原作角色原封不动地搬演到舞台上,而是将角色分作主次,用祥林嫂等主要角色建构整体框架,引导剧情发展,同时用孔乙己等次要角色填充细枝末节,丰富故事内容,整体繁中有序、张弛有度。
人物刻画深刻。剧中的祥林嫂是一个在腐朽观念下被逐步蚕食的角色,她不甘于命运的摆布,却又挣不脱封建社会的束缚。她最终如狂人所言,被那个黑暗腐朽的封建社会吃掉了,悄然消失在了风雪中。剧中同样消失在漫天风雪之中的,还有整日疑神疑鬼的狂人。他状似疯癫荒唐,却是剧中为数不多“醒着”的人。可悲的是,狂人在恐惧之下所发出的种种呐喊,在鲁镇居民的耳中成了陈二少爷“病了”的一堆疯话。不同于祥林嫂,编剧给狂人设定了一个开放式的结局,他或许被黑暗同化了,又或许逃离了鲁镇,去寻找向往的光明了……
艺术表达的探索
该剧在传承经典的同时,也注重结合当代观众的审美需求,在保留曲剧传统精髓的基础上,通过现代化的舞台设计和表演形式,大胆进行创新和突破,期望吸引更多年轻观众。
编剧导演强强联合,演员表演朴实自然。导演张曼君深挖中国传统文化的符号内涵,以黑白灰的舞美设计,打造了一个充满象征性的空间,体现出典型的中国审美风格,赋予《鲁镇》历史的厚重感和时代的沧桑感。高耸的墙体合上是一本书,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仁义道德,却能从字缝里看见“吃人”二字。开合之间成了分割时空的门和窗,冷漠的看客溜着缝儿,从中窥视他人的命运,混沌的人群穿梭其中,也囚禁其中。昏暗的灯影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再现了一个麻木、残忍、沉闷、病态的“鲁镇社会”。《鲁镇》唱腔以曲剧为主,吸收了部分豫剧、河南民歌、歌剧、戏歌等元素,对曲剧的唱腔进行改良,听起来舒服惬意。该剧主演李晶花虽是90后曲剧新星,但角色处理成熟细腻,唱腔圆润传情,凭借《鲁镇》的祥林嫂一角,获得第三十二届上海白玉兰戏剧表演艺术奖新人主角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