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位为趾,故曰趾。趾有行动之初的意思,也隐喻这是末稍、卑微、无足轻重、妄动。壮于趾比喻这是空有样子的壮盛,以此出征,必凶无疑。其初难知,初爻为情势不明难知之时,此时用壮为躁动而无谋,因此为凶。
壮也是伤,壮于趾为伤到脚趾。脚趾又可比喻行动的开始,行动的开始就受伤。
征为出征。有孚,有信验,表示事情一定会发生。征凶有孚,出征为凶,此事有信验,一定会发生,不用怀疑。《象传》说“其孚穷也”,解释“有孚”:信验的是什么?出征将会穷困。
王弼:在下而壮,故曰壮于趾也。居下而用刚壮,以斯而进,穷凶可必也,故曰征凶有孚。
九二,贞吉。
《象》曰:九二贞吉,以中也。
贞定为吉。大壮的吉道在于中庸、冷静。九二有中庸之道,中立而不偏颇,因此而吉。
王弼:居得中位,以阳居阴,履谦不亢,是以贞吉。
九三,小人用壮,君子用罔。贞厉。羝羊触藩,羸其角。
《象》曰:小人用壮,君子罔也。
《易之义》:子曰:万物之义,不刚则不能僮,不僮则无功,恒僮而弗中则[亡,此刚]之失也。不柔则不静,不静则不安,久静不僮则沉,此柔之失也。是故键之炕龙、壮之触蕃、句之离角、鼎之折足、酆之虚盈,五繇者,刚之失也,僮而不能静者也。
小人用强大的蛮力控制失控的羝羊,君子则知道要用网子。坚定则有危险。公羊顶撞围篱,那么就要设法绑住羊角。
大壮卦以羝羊来隐喻过盛的阳气,谈的是如何控制羝羊,如人控制过盛之血气。小人与君子对于如何处理过盛的血气显然有所不同。小人以壮御壮,意气用事而好勇斗狠,有如羝羊以角触藩。君子则能深思熟虑,以柔克刚,以网罗控制羝羊。罔字一语双关,既是网罗,又通无,用罔颇有以空虚柔弱为用之义。
如果坚定固执于壮,则会艰苦或危险。就如蛮干的公羊,仗著自己有坚硬的羊角而顶撞围篱,只知进不知退,羊角因此被困而进退不得。
王弼:“故小人用之以为壮,君子用之以为罗己者也。”意思为小人以壮为壮而用壮,君子以壮为自身之网罗而不用。
帛书《易之义》引孔子:“万物之义,不刚则不能僮,不僮则无功,恒僮而弗中则亡,此刚之失也。”“刚之失也,僮而不能静者也。”僮即动。此爻“恒动而弗中”,“动而不能静”,都有过刚之失,因此以能冷静为吉。
【字义】
罔:《释文》:“罔,罗也。马、王肃云:罔,无也。”罔有两种解释,一是网,二是亡,通无。罔是由网字所演变而来,甲骨文的网即今之网。但罔字后来用作亡,通无,因此演化出加纟字旁的网作区别。《释文》说的“罔罗也”即取网的意思。王弼取网罗义:“故小人用之以为壮,君子用之以为罗己者也。”孔颖达:“罔,罗罔也。”虞翻:“谓二已变离,离为罔,三乘二,故君子用罔。”揣测虞翻意思,“离为罔”应是指网的意思。《繫辞传》:“作结绳而为网罟,以佃以渔,盖取诸离。”离即网罟。“上古结绳而治”虞翻注:“离为罔罟。”宋明儒普遍将罔解释作“无”,用罔,意谓无视于事情的发生,所以罔又通蔑,即蔑视的意思。如程颐:“罔,无也。犹云蔑也,以其至刚蔑视于事而无所忌惮也。”朱熹:“罔,无也。视有如无,君子之过于勇者也。”
羝:音低,公羊。《说文》:“牡羊也。”牡羊即公羊。公羊个性暴燥易怒,动辄以角抵触。藩,音凡,藩篱,篱笆。羝羊触藩,暴怒的公羊以角衝撞抵触篱笆。
羸其角:羸,音雷,羸应作纍或缧,原本是绳子,引申为绑起来,或用绳子缠绕。王肃作缧,音螺,郑玄虞翻作纍,张作蔂,马融:“羸,大索也。”孔颖达:“羸,拘累缠绕也。”羸其角意思为,因为公羊乱撞篱笆,所以从羊角将牠绑住,或者羊角为围篱所缠绕。至程颐、朱熹开始,将羸解释为困。此为引申义。程颐:“喜用壮如此,必羸困其角矣。”朱熹:“羸,困也。”来知德解释为弱。羸其角,衰弱公羊的角,意思为角被篱笆卡住而使羊的角无法发挥力量。
九四,贞吉悔亡。藩决不羸,壮于大舆之輹。
《象》曰:藩决不羸,尚往也。
贞定而吉之后得以不再后悔。撞倒围篱,无法绑住羊的角,公羊撞坏了大车的车体。
羝羊完全失控,有如人之血气爆发,则只有破坏,让事情一团乱。若能够冷静,则能够变吉,不用后悔。
“藩决不羸,壮于大舆之輹”另一最常见的解释意思与此见解完全相反:围篱已经倒下,前面的险阻已经排除,气势没有被削弱,车子的轮輹也经过加强非常坚固,能够走更长远的路。这符合《象传》“藩决不羸,尚往也”的解释。此以壮为壮大。但此解释文义逻辑并不通顺。
但不管那一个解释,都是冷静、镇定为吉,衝动则凶。九四已到外卦,羊既已在外,所以是“藩决”之象,也就是围篱已倒下。既然讲的是羝羊触藩,后文又有丧羊之文,那么这裡的藩决当指羝羊将围篱壮破,显然羝羊已不受控制。羝羊不受控制而说大车的轮輹壮盛,有利于行而尚往,于理不合。
藩决不羸:藩,围篱,篱笆。羸作“纍”,繫、绑住的意思。藩决不羸,篱笆倒下,羊没有绑好,所以到处衝撞。羸或解释为受困或衰弱。不羸,不再受困或没有衰弱,就是强盛依然的意思。藩决不羸,公羊把围篱撞倒,因此气势如虹,完全不再受困,气势没有被削弱,因此继续到处乱撞。
壮于大舆之輹:依《象传》,壮通解为壮大。壮于大舆之輹为大车车轴强化而能远行。如王弼:“壮于大舆之輹,无有能说其輹者,可以往也。”程颐:“輹,轮之要处也。车之败,常在折輹,輹壮则车强矣。云壮于輹,谓壮于进也,輹与辐同。”依虞翻,则应当解释为伤于大车之腹,即车体被暴走的公羊所撞坏。虞翻:“坤为大车、为腹。四之五折坤,故壮于大车之腹。”依文义以虞翻解释为佳。輹,固定车轮轴的皮革绳。帛书作緮,《周易集解》引虞翻作腹,大畜九二舆说輹,小畜九三舆说辐。《说文》:“輹,车轴缚也,从车复声,《易》曰:舆脱輹。”段注:“谓以革若丝之类缠束于轴,以固轴也。缚者束也。”“《周易》小畜九三、大畜九二文也。马云:车下缚也,与许合,其非轐明矣。或作腹者叚借字,或作辐者譌字。”
六五,丧羊于易,无悔。
《象》曰:丧羊于易,位不当也。
在有易这个地方损失了羊群,无所后悔。
“丧羊于易”依朱熹解释为在田边让羊走失了。依王弼、程颐,为丧失其刚壮的阳气而变为和易,因此而无悔。丧羊比喻人不再气盛。大壮卦中以“公羊”比喻“壮”,因羊秉性阳刚而爱“撞”,特别是公羊。因此丧羊,也就是“丧阳”。大壮卦之所以为“大壮”,是就下面四个阳爻而言,至六五,阳爻失,所以说“丧羊”。易,也有平易,心境坦然的意思。此当作“有易”,方国名。
根据顾颉刚《周易卦爻辞中的故事》考证,“丧羊于易”与旅卦上九“丧牛于易,凶”,讲的是殷人先祖王亥客居于“有易”国的故事。王亥在有易国以畜牧牛羊为营生,曾有过优渥的生活,后为有易国君所杀并取其僕人与牛,家破人亡。而在被杀之前还曾有被强取其羊的事,但安然渡过。另还发现《繫辞》所谓的“服牛乘马,引重致远”,是王亥发明的,换句话说,他不但是畜牧业的先祖,还是驯化家畜为人所利用的发明者。王亥可以说是消失在历史洪流中的一个伟人,直到现代甲骨文的研究才被学者所重新发现,从卜辞中还可看出,他是殷商所有先祖的祭祀中最隆重的。
丧羊于易:丧羊,帛书作亡羊。易,传统有三种解释,一是作埸,通场或畔,田边的意思。《释文》:“陆作场,谓壃场也。”朱熹《正义》:“易,容易之易。言忽然不觉其亡也。或作疆埸之埸,亦通。《汉.食货志》埸作易。”《朱子语类》:“丧羊于易,不若作疆埸之易。”俞琰:“易,王肃:音亦,畔也,与埸通。陆绩亦以为疆埸之埸。”《康熙字典》引《说文》:“埸,田畔也。大界曰疆,小界曰埸。”二是取平易、和易之义。王弼:“羊,壮也。必丧其羊,失其所居也。能丧壮于易,不于险难,故得无悔。”程颐:“丧其壮于和易也,如此则可以无悔。五以位言则正,以德言则中,故能用和易之道,使群阳虽壮无所用也。”三是以易为轻易、疏忽,因为疏忽而致羊丢失。四,交易。郑玄:“易谓佼易也。”《说文》:“佼,交也。”当代学者顾颉刚则以易为上古的小方国“有易”,并受到当代许多学者的支持。
上六,羝羊触藩,不能退、不能遂。无攸利,艰则吉。
《象》曰:不能退,不能遂,不详也。艰则吉,咎不长也。
公羊用羊角顶撞篱笆,羊角卡住,不能进也不能退。没有任何好处,艰苦则吉。
此以公羊比喻衝撞反而让事情陷入进退两难的僵局,没有任何好处。若反过来,能够冷静坚定,吃苦耐劳则吉。
就全卦卦象来看,上六的阴爻两断像公羊的一对角在顶撞围篱,因此上六虽不是阳,却说“羝羊触藩”。
上六以阴柔的才性而居大壮的极高之处,才柔而无力以进,位极高而无路可退。柔而当位,若能艰贞则可为吉。
朱熹《正义》:壮终动极,故触藩而不能退。然其质本柔,故又不能遂其进也。其象如此,其占可知。然犹幸其不刚,故能艰以处,则尚可以得吉也。
不详也:有二种解释。一是未能详审。公羊气盛未能详审情势而乱撞。二是不祥。《释文》:“不详,详审也,郑王肃作祥,善也。”
【彖传注】
大壮,大者壮也:解释大壮义。阳称大。大壮卦为泰卦阳气增长而来,因此为阳气壮盛。
刚以动,故壮:以上下二体卦德解释卦义。乾刚健,震为动,刚以动之象,所以称壮。
大壮利贞,大者正也:解释经文利贞,大者宜于正固。
正大而天地之情可见矣:“正大”解释“大壮利贞”,正而能够大,则天地之情可见。
大壮卦由夬卦和谦卦旁通而来。夬卦九五往谦之二,夬体成壮,谦体成升。因此理论上主爻为六五。若就消息卦的观点来看,则大壮为泰卦阳气增长而来,那么主爻应当是九四。与大壮旁通的观卦,《彖传》说“中正以观天下”可推得九五为主爻。但若就消息卦观点来看,观卦主爻为六四,从否卦阳消而来。如果九五为观卦成卦主爻,那么推理观卦当从剥卦与履卦旁通而来,履二之剥五,履卦变成无妄,剥卦成观。
上震下乾:大壮卦、雷天大壮卦详解:原文及白话翻译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