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辣辣的太阳底下，宠物狗养殖场主老叶一脸烦恼。门口油桶里的地沟油越来越多，他却不知做何处理。让人反胃的臭味一阵阵袭来，老叶双手掩面，有些颓废。
去年3月，金华警方作为破案主力，联合多地警方捣毁了一个特大地沟油制售团伙。该案轰动全国，自此以后，至少在金华地面上，非法的地沟油生意基本销声匿迹。
作为金华唯一一家有合法资质收集、处理地沟的企业，金华珍通废油环保治理有限公司的日子，却并未因此好过多少。因配套设施不完善，加之公司规模有限，常常无法满负荷运转。
而作为地沟油的“生产”大户，众多的小餐馆、养殖场则面临无处售油的尴尬。
年初，金华成为第二批国家级餐厨废弃物资源化利用和无害化处理试点城市，这被业内视一个契机。
养殖户老叶
与废油臭味为伍
老叶50出头，做宠物狗养殖生意七八年，在婺城区城郊的一间平房里，30多条各色宠物狗一年能给他带来20多万元的收入。
不过，那些放在门口的地沟油，却让老叶高兴不起来。
宠物狗的食物，有一部分来自菜场、餐馆。那些鸡头、猪牛下水或边脚料下锅一煮，会熬出不少废油。每天一两斤，量不大，但日积月累，慢慢地就装满了门口的四只大塑料桶。
老叶私下猜测，“他们要不是犯了事儿，就是逃了。”
废油不能乱倒，流到池塘，鱼都没法活。下雨天，少部分油漫出油桶，顺着雨水往低处流，整条水沟都是黑乎乎的，远远地就能闻到一股臭味。
夏天一到，这股臭味愈发浓烈。老叶手足无措，可是，他实在不知该怎么办。
小餐馆
与地沟油的“战争”
在金华，每天为地沟油烦恼的，远远不止老叶一人。
市区江北青春路的一家农家菜馆，老板是个明理的，不愿将油卖给来历不明的小贩。可他又不知道该拿这些腻腻的油脂怎么办，只好任由其排下水道。
日子久了，废油在下水道结块，经常造成堵塞。严重的时候，油污漫过窨井盖。不论是晴天还是雨天，附近总是油腻腻的，走在上面有些黏，不小心还容易摔倒。
几乎每个月，环卫工人都要被老板请来疏通下水道。有时候环卫工人忙，只能挽起袖子自己动手。为此，他还特别准备了一根长竹竿。
实在吃不消，去年，老板自己掏钱对门口的下水道进行了改造，造了几个池子连通下水道。经过几道过滤，废油再也不会排到下水道内。只是，现在每个月都要打开池子的盖子，捞出满满一大盆油脂。
不过，这些意外获得的油，又该送到哪里去？老板至今也没能找到好办法。
地沟油的
合法通道
地沟油的去处该是哪里？根据去年9月15日生效的《金华市区餐厨废弃物管理办法》，从事餐厨废弃物收集、运输、处置活动，应当取得餐厨废弃物收集、运输、处置服务许可证。
在金华地区，拥有合法资质的企业只有一家，那就是珍通废油环保治理有限公司。
金东区十八里立交桥旁，负责处理整座金华城地沟油的珍通公司，并没有记者想象中那样的大规模。加上老板贲能富，以及东阳、永康的驻站人员，全公司一共只有12人。
每天早上5点、中午1点半、晚上8点，工人们开着两辆皮卡车，依次在金华的大中小型饭店、食堂等场所回收地沟油，他们用的是最原始的方法，直接从隔油池中人工捞油。
这些油收来后，经过处理分离，沉淀出可以利用的脂肪酸。一般情况下，3桶地沟油，差不多能分离出1桶脂肪酸。这些半成品，会被送到浙江捷达油脂有限公司，这是一家浙江中西部最大的油脂加工公司。在这里，脂肪酸将被制成肥皂、化工助剂、烧火油等产品。
“这样才有据可查，才能保证地沟油不会流入到黑心作坊甚至餐桌上。”贲能富说，这是做这一行的规矩，一点也不能马乎。
让人尴尬的
“业务量”
坐拥一整座城的地沟油生意，按理说，珍通公司应该能发展得很好。可现实情况却并不是这样，让人有些尴尬。
“我在金华做这一行已经10多年了，每天能收到的地沟油，也就这么多。这两年好些，比前几年翻了一倍。”贲能富说，可即便这样，珍通公司的“业务”也未能上一个台阶。
前两年，珍通公司扩建了厂房，更新了设备，如果满负荷运转，一天能处理10～20吨废弃油脂。然而，现在每天能收到的油，还不到这个数字的十分之一。
珍通公司收到的地沟油大约分为三类：多次煎炸使用后的老油、洗碗刷锅后浮在水面的废油、从泔水中熬制出来的油。第一种油主要来自油条店或煎炸食品店；第二种来自餐馆；第三种，主要来自养殖场。
“现在一天能收到约1吨油，质量最好的老油很少，只占5%。少部分来自养殖场，其他的都来自餐馆。”贲能富说。
为什么收不到油呢？首先看占大头的餐馆，只有安装了隔油池的饭店才能收集到废油。
金华市区，面积在150平方米以上的大中型饭店共有350多家，均配备了隔油池。这些饭店都与珍通公司签了协议，“我们免费收油，但是得帮他们清理、疏通隔油池。”
有近2000家小餐馆没有安装隔油池，因为无法收集，这些餐馆产生的废油只能任其排入下水道，成为名副其实的“地沟油”。
另外就是养殖场。来自金华畜牧兽医局的数据，全市养猪规模在50头以下的养殖场，有近3万家；规模在50～100头的，有3000多家。再往上就是大型养殖场，一般不喂泔水，只喂饲料。
“在理论上，这些生猪养殖场每天至少能‘生产’三四百公斤泔水油。”贲能富说，“但是，和我们签协议的养猪场只有30多家，还有大量的泔水油不知去向。不是经过多次熬煮入了猪腹，就是流向了黑市。”
餐厨废弃物无害化处理
会是未来吗
今年初，金华成为第二批国家级餐厨废弃物资源化利用和无害化处理试点城市。来自金华城管的说法是，作为试点城市，预计可以争取到中央补助资金1300万元。
目前，金华正在筹建餐厨废弃物资源化利用无害化处理中心，地址已选好，目前还在征地阶段。
餐厨垃圾中很大一部分是泔水，根据设计，处理中心可将餐厨垃圾进行厌氧发酵，产生出沼气，经提纯后可替代天然气。另外，地沟油可加工成生物柴油原料，产生的沼渣加工成粉肥作为绿化或果蔬的肥料，沼液经处理后可达三级排放标准。
然而，要做到这些，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比如饭店的隔油池，不同规格，造价从数千到数万元不等。对于很多饭店来说，如果让他们自己掏钱，这并不是一个小数目。至于养殖场，如果没有利益驱使，养殖场主难有收集泔水油的动力和兴趣。
未来会怎样？至少不会比现在更尴尬，但我们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在目前这种地沟油处理机制下，势必有大量的餐厨废油找不到去处，直接排进了下水道，这对环境保护和市政建设来说，无疑是一个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