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格回升、散养户大量退出“轮回”的猪周期拐点将至？
每经记者胥帅谢宏辰每经编辑魏官红
今年的资本市场，生猪养殖股“火”了。龙头温氏股份和牧原股份股价节节攀升，一个向着市值2000亿元迈进，另一个市值也升至千亿元附近。截至2月26日，A股市值超过千亿元的上市公司不过81家；市值超过2000亿元的仅有34家。猪肉股头部企业市值飙升的背后，是国内猪肉价格和生猪行情在经历了三年下跌周期后，已现上涨趋势。
农业农村部信息中心披露的数据显示，在2月8日~14日这周，猪肉价格环比微涨2%，目前的猪肉价格已经过了“最坏的时刻”……古语有云“否极泰来”。屡经波折的生猪价格是否将迎来真正的反转？近日，《每日经济新闻》记者通过对屠宰厂、养殖场、专家等进行采访发现，新一轮猪周期上涨拐点似乎已渐行渐近。
“一头猪100公斤，卖出去的毛猪价是9.8元/公斤，但成本价是12元/公斤。每天卖100头猪，一天就要亏2万元。”即使过去了大半年，但谈起去年猪价低迷时的情况，江腾涛感叹道，“这有多少家底可以拿来亏！”
江腾涛是成都旺江农牧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公司年出栏生猪超3万头，是四川规模排前列的中型养猪企业。今年2月中旬，他告诉《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在国内养猪行情低迷的情况下，他和企业艰难地渡过了去年的难关。
而从去年下半年开始，猪肉价格不断出现上升、回落，进入2019年后，总体行情明显转好。
市场猪肉价格的春意，似乎也体现在国内A股猪肉板块在整个2月连续大涨，其中正邦科技上涨了89.3%。股市对猪肉板块的追捧，还在于各方对猪周期拐点到来的看好。
猪肉价格回升、股市猪肉板块大涨，不禁让人思考，2016年开始进入下跌行情的猪周期，真的迎来了拐点吗？为此，《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进行了多方调查。
走出亏损有养殖户去年卖一头猪亏200元
成都的夏天比较闷热，离开空调屋，汗水立马就会浸透后背。距离成都市区70多公里之外的邛崃市，古称临邛，是汉代才女卓文君的故乡，区域内的天台山和平乐古镇一直都是避暑胜地。
邛崃市牟礼镇，这里河道密集，微风袭来甚是凉爽。成都旺江农牧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旺江农牧）的现代化生猪养殖场就在此，45岁的江腾涛是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江腾涛，一个瘦高的中年男人，2016年开始走上养猪之路。
去年盛夏，他的事业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一日，江腾涛刚离开吹着空调的会议室，发际线略微褪去的额头就布满细密的汗珠，虽说河堤边格外清爽，但这不足以消散江腾涛内心的烦躁。更难熬的是深夜，由于压力太大，江腾涛连续几天竟睡了不到4个小时。
“行情太差，一直都是入不敷出……”去年上半年，国内猪肉价格低迷，这是江腾涛烦恼的症结。按100公斤的出栏生猪计算，当时售价最低不到10元/公斤，但成本价是12元/公斤，公司卖出100头猪，一天就要亏2万元。江腾涛当时心里还没有底，他不知道亏损是否会是“无底洞”。
今年2月中旬，江腾涛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提到此情此景时，还放大了嗓门：“这有多少家底可以拿来亏！”
10元/公斤的生猪出场价格到达了2006年以来的历史低点。虽在去年6月底后，猪价逐步回暖、有所上涨，但因为疫情等多重因素影响，这一波上涨势头终究没有持续。
数据显示，去年5月至9月，国内生猪价格由10元/公斤的低点上涨至14元/公斤。
由于价格已止住颓势，不再下跌，江腾涛也缓了口气。而在去年5月至9月的这一波猪市小反弹中，江腾涛的猪场刚保本。“6月至9月的价格应该可以保本，散户可能每头要亏100元左右。”他表示。
“去年上半年是亏的，到下半年时稍微有了点利润。”2月28日，四川一位养殖户谢先生称。
之后，全国猪肉市场价格总体平稳。根据农业农村部信息中心的数据，2月8日~2月14日这周，猪肉价格环比微涨2%。
与此同时，国内资本市场的猪肉概念股同步欢涨！似乎，2月是属于A股养猪板块投资者的狂欢月！
截至2月27日，温氏股份、牧原股份、正邦科技、新希望等涨幅巨大，温氏股份2月上涨16.69%；牧原股份上涨33.34%；正邦科技上涨89.3%；唐人神上涨43.39%……
今年1月，同花顺猪肉指数上涨了6.07%，2月1日~2月27日上涨了35.9%。
“猪市搭台，资本唱戏”，两个市场的“夫唱妇随”霸屏了！而敏锐的市场参与者已在思考其背后的因果逻辑——猪周期的上涨拐点是否将至。猪价企稳，猪肉养殖股大涨，业内人士纷纷看好……种种迹象显示，新一轮猪周期上涨拐点似乎已渐行渐近。
“轮回”的猪周期养殖户、上市公司现亏损
来自四川农村的谢先生，其小型养猪场目前共40多头猪，包括母猪、仔猪等，可出栏的生猪较少。
谢先生告诉《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当地最新生猪价为7.5元/斤，今年春节前猪价更贵，达到9元/斤。而养猪的成本在6元~7元/斤，按照当前每斤7元多的价格，每头猪可以赚100元到200元。在他看来，后续猪肉价格或会在当前的基础上再涨一些。
像谢先生经历的这种养猪盈亏的变化，外界常称之为“猪周期”。
所谓猪周期，通常持续3年~4年，一般为：猪价上涨——养殖户观望——母猪少量补栏——生猪价格持续上涨——大量补栏致供应增加——供过于求致猪价下跌——淘汰母猪——生猪供应减少——供不应求致猪价触底反弹。
而从Choice采集的数据可以发现，如果按照“低点——高点——低点”为模型，自2006年以来，整个猪周期约有三个高点和四个低点，在7元/公斤左右至21元/公斤左右的价格徘徊。与之对应，可以划分出三个猪周期，分别是2006年~2009年、2009年~2013年、2014年~2018年。
而自2016年开始的这一轮猪价下跌，由于跌过成本线，养殖户亏损，又将导致新一轮市场出清，特别是中小养殖户。
农业农村部去年8月中旬的一份周报显示，彼时猪价环比上涨的原因是天气炎热，生猪增重速度迟缓，加之规模猪场和养殖户对后市猪价看涨预期增强，供应减少。
“散养盈亏线7元/斤，规模猪场是6元/斤。”江腾涛说，如果“一年不盈利，两年不盈利，长期不盈利”，很少有养殖户“受得了”。
旺江农牧一年生猪出栏数是3万头左右，在西部地区的规模是新希望之后的“第二梯队”。但在去年低迷的猪肉行情中，他这家规模稍大的养殖企业出现了亏损。江腾涛表示，他的企业都在勉强维持，更不要说实力并不雄厚的散户。
生猪养殖亏损的规模化企业还包括部分实力雄厚的上市公司。“2018年预亏成本是12.8元/公斤，去年预计有一点点亏损。现在是行业性的亏损，猪价都低。”唐人神董秘孙双胜对《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
告别的散户有屠宰公司称猪贩供应大幅降低
2月28日，成都市城东某菜市场，当日最新猪肉价格约13元/斤。该市场一位商户告诉《每日经济新闻》记者，目前猪肉流通量大，供给大于需求。春节期间的价格更高，最高时达到18元/斤。
市场上猪肉价格的波动，影响着上游养殖户及企业的经营状况。
这些团体前来考察的目的之一，便是生猪的安全养殖。而旺江农牧在这一块是大手笔投入，其主打的airworks猪舍，仅一栋的投入就达2000万元，这还不包括物联网控制模块、高标准储液池等，中小散户很少可以承担这样高的固定资产支出。
而除去外部因素和非洲猪瘟对猪价的影响，在外界看来，去年至今，不少中小养殖户的退出，也加速了国内猪价进入新的周期。
除开养殖成本之外，中小散户偏低的养殖效率也是其选择退出的原因。在生猪产业，通常用MSY和PSY这两个指标来表现养殖效率，分别是一头母猪一年能提供健康猪的数量以及断奶猪苗的数量。
江腾涛表示，国内PSY在25左右。而根据中国养殖网等提供的信息，中小散户的PSY不到20。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从点位屠宰厂了解到，猪贩供猪的比例在下降。
四川金忠食品股份有限公司是西部地区比较大型的屠宰厂，建成年产1万吨规模的肉制品精深加工生产基地。据公司有关人士介绍，从猪源来看，以前温氏股份类似的规模化养殖场占50%，自家供应的生猪占10%，剩余40%则来自猪贩子。而如今，公司从猪贩子收购待宰猪的比例已降至25%。
而从去年9月以来，中小散户还要应对疫病风险等问题，这进一步抬高了养猪的门槛。
孙双胜对记者表示，相比大企业较强的抗风险能力，很多猪场缺乏这样的综合实力。
根据去年9月底农业农村部的一份报告，当周前半周因新增疫情，活猪及猪肉禁止外调，养殖户和规模猪场看空后市，积极出栏，生猪供应量明显增加，导致生猪及猪肉价格下滑。
因长期亏损，中小养殖户退出的现象较为明显。
温氏股份在今年1月的投资者关系活动中提到，肉猪合作农户较2017年略有下降，主要是公司有少量的养殖规模较小的农户的退出，少量单户合并，还有一部分由于环保因素需拆除或者搬迁等。
据媒体报道，当前，在河南、山东等养猪大省，散养殖户退出的现象亦表现明显。
针对国内生猪的市场变化，一位长期观察猪行业的券商分析师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逐渐加大的环保力度，使得近些年生猪产能加速去化。据其了解，2018年，许多环保不达标的散养户都遭到淘汰，同时，环保力度加大后，每头猪的养殖成本将面临10%~15%的提升，这也造成一些中小型的散养户入不敷出，退出市场。
猪周期迎拐点？多方看好后市猪价走高
从整体的数据来看，尚未反映生猪市场出清的这一过程。去年生猪出栏头数达6.9亿头，同比微增0.76%。
但从细分数据来看，生猪产能出清的趋势是明显的。根据农业农村部畜牧兽医局2月19日数据，1月生猪存栏环比上月减少5.7%，同比减少12.62%。
Choice数据显示，2018年12月生猪存栏量为3.2亿头，环比上月减少3.7%；同比减少4.8%。无论是同比降速还是环比降速，2018年12月生猪存栏数据均创造了去年纪录，自2017年以来亦是罕见。
事实上，自2013年触及高点之后，能繁母猪存栏数处于长期下行趋势，从2013年8月的5012万头下滑至去年12月的3204.77万头。去年除3月外，其余11个月单月的能繁母猪环比、同比数据均处于下滑趋势。
饲料作为养猪的主要原料，其销售状况亦可反映养猪数量的变化。“从我这里1月份的饲料销售数据来看，母猪饲料仅销售到去年的七成。”江腾涛说。
申万宏源行业分析师赵金厚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上述情况说明母猪少了，“以前没有出现母猪数量下降的情况，这可能会拉长猪周期，影响一至两年”。
“猪饲料销售是有点下降。今年1、2月份同比下降十几个百分点。”某上市饲料公司有关人士称。
一位地方畜牧产业的科级干部对记者表示，现在当地猪肉供应比较正常，但已有价格上涨的趋势，“主要是受供求关系的影响，也有这方面（猪少了）的原因”。
温氏股份在最新的投资者互动活动中坦言，本轮猪周期的拐点已经确定，肉猪价格在逐渐回升，预计是在今年第二季度。
根据四川金忠食品股份有限公司有关人士预估，今年下半年可能猪肉会涨价，“国庆节等节庆较多，这些都是猪肉消费旺季”。其还对记者表示，今年，温氏股份这类规模化养殖场企业的生猪供货量基本与去年持平。“今年计划屠宰50万~60万头猪，比去年增加10%~15%，主要是因为业务拓展。”
也有多位猪行业分析人士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因环保力度加大等因素刺激，去年母猪及生猪存栏加速去化，据预计，猪价拐点或最早于4月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