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近代中国最复杂激荡的历史阶段,
也铸就出
一位近代中国最优秀的知识分子。
他常笑言,
自己长寿的原因是:
“上帝太忙,把我忘了。”
就像笔名“有光”一样,
他的一生周全而有光,
这缕光明也延续给现在的我们。
今年是《汉语拼音方案》
颁布60周年。
我们今天走进的人物,
就是在汉语拼音规则
制定与实施推行中,
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并因此被誉为“汉语拼音之父”的
周有光先生。
百岁人生,
创奇迭起、波澜壮阔。
绵长人生
从传统过渡到现代的缩影
周有光,原名周耀平,
1906年生。
经历了晚清、北洋、国民党政府
和新中国成立四个时期,
他见证了中国的发展变化。
小时候读书的私塾
后来改成洋学堂。
他看到
男人由长辫子剪成半长头发,
看到女人“小脚”变成“大脚”。
他的家乡在江苏常州,
出生地常州的青果巷,
那里还出现过两个名人:
赵元任、瞿秋白。
(年轻时代的周有光)
读书时代,
周有光主要在
上海、苏州等区域活动。
是当时中国吸收外国文化的窗口之一,
他也受到影响选择学习经济学。
1923年,
他考入圣约翰大学,主攻经济学,
毕业后曾被派驻到华尔街就职。
解放后,
他回到复旦大学担任经济学教授。
周有光的人生,
与中国社会一百年来的变革同步进行:
抗日、内战、新中国成立
他都是亲历者和见证者。
在艰难的生活里
周有光总用乐观的态度来面对。
“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
苏轼的这句话,
也是周有光的座右铭。
半路出家,投身“文改”,
参与《拼音字母方案》制定
年过半百,作为新人,重新起航
其实,
虽然无论在国内求学,
还是海外留学,
周有光学的都是经济专业,
不过,
他在青年时代便对拉丁化新文字运动感兴趣,
写过有关拼音文字研究的书籍。
新中国成立初期,要进行文字改革。
当时已经年过半百
但精通四国语言的周有光,
被邀请到参与文字改革中。
周有光当时说:
“我不行,我是外行。”
却被胡愈之反驳:
“这是新工作,大家都是外行。”
1955年秋,
周有光应邀出席
第一次“全国文字改革会议”。
会后便留下,
成为“文改会”第一研究室主任。
从此,中国经济学界少了位金融学家,
周有光搞起文字了!
(1979年,周有光(左)代表中国参加国际标准化组织会议。)
尽心竭力,无数文盲因此改变命运
那时候的中国,
很多人还是文盲、半文盲,
要让文盲进入文化领域
一个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帮他们识汉字
汉语拼音研究遍提上日程。
要解决这个悬而未决的议题
并不容易,
光是采用什么样式的字母,
就引来各路专家争执不休。
最后还是由周有光提议
采用拉丁字母,
也就是今天我们使用的26个字母。
周有光在1954年完成的
《字母的故事》,
略述世界古今字母历史,
提供选择字母的参考,
就为方案采用拉丁字母
起到积极作用。
他认为,
拉丁字母是世界最通用的字母,
无论是在字母的形体上、
语音的表示上,
都有巨大的优势。
周老为汉语拼音的研究付出大量心血。
他带领专家们,
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
反复推敲、试验,
为汉语一个字一个字地
定形、定音、定序、定量,
精心编订了《汉语拼音方案》。
他约请妻弟张定和
谱写《拼音字母歌》,
在孩子中传唱普及。
三到六岁的儿童,
很快便能学会拼音字母歌。
除此以外,
周老还写过《单韵母儿歌》
《声母儿歌》
等多首诗歌,
帮助人们学习和记忆拼音。
人民文学出版社编审廉萍
曾经问过周老:
“ü是我最喜欢的字母,
一条小鱼两个泡泡,太可爱了。
可是jqx小淘气见了鱼眼就挖去,
为什么挖啊?”
周老说:为了写着方便。
廉萍恍然:
也是,十几亿人学拼音,
省下的小点点,就是恒河沙数。
1958年2月,
全国人民代表大会通过了汉语拼音方案决议,
同年,
汉语拼音成为全国小学的必修课。
方案公布后,
全国扫盲工作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在晋南小城万县,
一般农民15-20个小时就能掌握拼音,
100个小时就能识字1500个。
1982年8月,
“国际标准化组织”通过决议,
汉语拼音方案成为拼写中文的国际标准。
这是该方案发展成国际标准的重要里程碑。
参加那次会议的中国代表,
就是周有光先生。
看淡外界赞誉,却重家国贡献
对于“汉语拼音之父”的赞誉,
周老生前明确表示:
汉语拼音是一代一代人的拼音成果,
我不能是“之父”,
而是“儿子”,
是中国人民的儿子。
及至年迈,
参与拟定《汉语拼音方案》
依然是周有光所自豪的生平贡献。
他曾对廉萍说:
“你看,小保姆手机发短信,
用的就是我的拼音。
老伴90岁学电脑,
也要学拼音。”
很多人把搞拼音当成是小儿科,
2004年12月,
在一次有关比较文字学的讲座上,
周老对其做出了回应。
“它是小儿科,
但是很重要,
今天如果没有汉语拼音方案,
你出国去想印一张名片也发生困难。”
周有光的孙女认为他转行很亏。
上小学时有一次对他说:
“爷爷,你亏了,
你搞经济半途而废,
你搞文改半路出家,
两个半圆合起来不就是个0嘛?”
周有光却认为
“既来之,则安之”,
既然选择了这项工作,
就认认真真做下去。
就像他常说的这样:
“语言使人类别于禽兽,
文字使文明别于野蛮,
教育使先进别于落后。”
教育是使人脱离蒙昧,
教育从语言、文字开始,
正是有无数周有光先生如此的大家,
一丝不苟地“拓荒,
做好“小儿科”的事儿,
才有同胞摆脱野蛮,
走出文化荒漠的今天。
外号来自沈从文
与爱因斯坦聊天、跟溥仪做“饭友”
沈从文眼里的“周百科”
周有光娶了“张家四姐妹”中的张允和,
与沈从文是连襟。
由于博闻强识,
他是沈从文眼中的“周百科”。
周有光和妻子(资料图)
周有光不太喜欢别人称他为
“中国汉语拼音之父”。
“‘周百科’是沈从文开玩笑给我取的外号。”
但似乎这个外号正好契合周有光的“错位”人生,
所以每逢有人提及这事,
他总是津津乐道。
1985年以后,
中美搞文化合作,
其中一项工作就是扩大翻译
《简明大不列颠百科全书》。
中国方面三个人是
刘尊棋、钱伟长和周有光,
美国方面有三个人,
六个人成立了联合编审委员会。
“这样子,人家给我开玩笑,
叫我‘周百科’。
这个外号就是这样起来的。”
“其实,
沈从文是敬佩周有光的博学,
才送他外号‘周百科’,
意思就是一部百科全书,
什么都懂,学识渊博。”
沈从文研究者向成国
偶尔从跟沈从文聊天中得知,
他们两位连襟关系密切,
两个人在不同领域,
都有相互钦佩之处。
周有光夫妇和沈从文夫妇(左起:张允和、周有光、沈从文、张兆和)
与爱因斯坦“聊家常”
周有光先生还认识爱因斯坦,
由普林斯顿客座教授何廉牵线。
当时爱因斯坦也在普林斯顿大学,
他们是同事。
周老在书中这样回忆
自己和爱因斯坦的见面:
“爱因斯坦的理论,我不懂。
我们在一起,主要聊报纸上的问题,
世界的问题。
我的印象,爱因斯坦非常友好。
我们聊天时,真像聊家常。
他穿的还不如我讲究,
没有一点架子,给我的印象好极了。
爱因斯坦有句话对我很有启发。
他说人的差异在业余。
据计算,一个人到60岁,
通过业余学习,
你可以成为某方面的专门人才。”
回想周老参与《汉语拼音方案》制定,
不也算是“业余学习”得来的成就?
(周有光和老伴在看书。)
跟溥仪成了“饭友”
周老还和溥仪做过“饭友”。
困难时期,周有光是政协委员,
但家里有母亲、孩子和几个保姆,
粮票不够用。
听说政协俱乐部吃饭不用粮票,
他就经常带着夫人一起去政协吃饭。
很滑稽的是,
他们每天碰到溥仪,
因为皇帝的粮票也不够。
周有光就天天和溥仪一起吃饭,
两人同坐一张桌子。
80岁依然敢于说“人生刚刚开始”
年过百岁笔耕不辍
周有光常挂在嘴边一句话:
“80岁,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周有光并不满足曾经的成就,
即使年纪大了,
他也无时无刻不在思考和写作。
在他儿子周晓平的记忆中,
他退休只是把办公桌移到了家里而已。
还集中精力研究不
同国家常见的发展模式,
探索其形成的复杂原因,
试图揭示某些社会发展规律,
以此告诫国人少走弯路、
鼓起勇气继续向前。
周有光每天会读书看报。
朋友给他带来外国出版读物和旧杂志,
他也认真翻阅,
努力让自己的视野再开阔一点。
他那时常说,
全球化时代要从世界看国家,
不能从国家看世界。
就这样,
在百余岁高龄之际,
周有光还出版了
《孔子教拼音——语文通论》
等著作,
广受好评。
周有光还常被成为“新潮老头”,
喝星巴克咖啡,
看《特洛伊》大片,
时尚不落当代青年。
周晓平说,
周有光一直是个精神年轻的老人。
即使在他109岁时,
他的体力已不允许他常年伏案工作,
腰椎变形已经影响他的走路和睡觉,
还必须借助助听器才能听清别人说话,
但他依然关心这个他生活了一百多年的国家,
并且深爱他的同胞,
从未失去对外部世界所发生的
最新事件的浓厚兴趣。
2017年1月14日,
在生日后的第二天凌晨,
周老驾鹤西去,
离开了这个为他所深爱的世界。
在周有光的口述史中,
周晓平这样描述父亲——
“他对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他头上的白发中依然生长着黑发,
他依然充满幽默感和深思熟虑。
虽然他的日常生活已经变得简单,
他不需要荣华富贵来
彰显他的人生价值,
他只想他这一生没有虚度,
并且与这本口述书里
他讲的故事一样有趣。”
中国社会科学院张森根曾撰文:
“该写的他早就写完了,
该说的他也说完了,
该交待的他自认为
也不需要再交待什么了……
他一生经历的事成千累万,
应有尽有了,
他现在似乎更需要离开这个现实的世界,
只想走进他那个虚幻的世界里去
……”
周老一生经历沧桑,
却一直从容、淡定、乐观。
就像他自己在《陋室铭》中所写的那样,
山不在高,
只要有葱郁的树林。
水不在深,
只要有洄游的鱼群。
这是陋室,
只要我唯物主义地快乐自寻
……
中教君说
人物
“在教师手里操着幼年人的命运,便操着民族和人类的命运。”——如果你相信教育的力量,或许便赞同这句话。
于国家,于民族,教育是最需延续而不可中断的事业。教育不能衰老,但做教育的人却会老去。一代一代的教育家、贤师、名师,就像一座座山峰,既是教育途中一座座光辉的里程碑,也是一个个他人难以企及的高度,更是一块块帮助教育行至高远的奠基石。
我们,铭记历史,要为每座里程碑镌刻名字,为每个山峰撰写史志,为每块基石梳理传记——记录所有属于过往但不该被遗忘的教育者。
本文编辑|白春阳(实习)齐晓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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