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粮储局数据显示，截至8月5日，主产区小麦累计收购量为4285.7万吨，同比减少938.3万吨，其中小麦生产大省河南累计收购量为912.4万吨，同比减少538.8万吨，下降幅度最大。与之相对的是国家统计局前不久公布的夏粮产量数据，全国今年小麦产量为13168万吨，比2019年增加75.6万吨，同比增长0.6%。
夏粮丰收背景下，为何今年国家小麦收购量大幅下滑？未入国家粮库的小麦去了哪儿？老百姓的口粮到底有没有保障？带着这些问题，记者实地探访了被称为“中国小麦第一县”的河南滑县，了解一个产粮大县的实际收成和收购情况。
又是丰收一年
“你看这仓库都堆不下了，外面还放一些。”
对于河南滑县的农民们而言，今年又是丰收的一年。46岁的杜焕永是当地名副其实的种粮大户，他通过合作社的形式承包了万古镇杜家村附近两千多亩地，6月收获小麦200多万斤。
杜焕永家小麦已满出库房澎湃新闻记者陈凌瑶图
在他家粮仓里，金黄的麦子堆得满满当当，已经溢出库门，还有部分在一旁的空地上另作存放。谈及今年夏粮收成，杜焕永还算满意，“今年虽然天旱了点，但滑县这边调水设施比较好，没受什么影响。小麦每亩地产量在1300斤左右，要比上年高几十斤。”
滑县地处豫北平原，是河南第一产粮大县，素有“豫北粮仓”之称。除了经营合作社的种粮大户们外，当地农民每家承包的耕地一般在十几亩到几十亩间不等。在枣村乡秦新庄村，多位农民向澎湃新闻记者表示今年收成不错，肥沃的土地一亩地产量可以达到1400斤，差一点的也在1100斤左右。
滑县农业农村局数据显示，今年滑县小麦种植面积为181万亩，平均亩产量达520公斤，较上年增加了4.45公斤，总产量达94.17万吨，较上年增加了0.75万吨，单产、总产均为该县历史新高。整个河南省来看，该省今年小麦总产量3753.15万吨，比上年增长0.3%，占全国小麦总产量的28%以上。
“今年整体来说是个丰收年。”河南农业大学教授郭天财在接受澎湃新闻记者采访时表示，河南省大部分地区小麦产量较上年都有提高，豫南部分地区受干旱影响产量有所下降。具体到滑县，他提到，豫北地区粮食生产条件好，科学种植水平高，再加上土地流转集约化程度也高，因而成为河南省小麦高产地区。
三成小麦还在农民手里
8月下旬，夏粮收购已接近尾声。若是平常年份，麦子成熟时多数农民都是随收随卖，但今年因为小麦价格上涨，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化。
澎湃新闻记者在走访过程中了解到，由于今年滑县本地小麦价格高于国家最低收购价，托市收购并未启动，粮库收粮主要是为了县级储备，大部分小麦流向市场。而部分农户也存在看涨惜售心态，把粮食留在手里或是在近期价格平稳时才出售。这在一定程度上能够解释为什么夏粮大丰收但小麦国家收购量却有所下降。
秦新庄村的玉米田澎湃新闻记者陈凌瑶图
秦大爷在枣村乡秦新庄村有60多亩地，今年收成在7万斤左右。他告诉澎湃新闻记者，在今年小麦价格偏高的情况下，农民们确实都在等一个好价钱再卖粮，但也是要看各家存储条件和用钱情况。
“今年小麦收下来刚上市时的价格是一块出头，后面涨到1块1再到1块2，现在卖相当于多赚了几千块钱。”秦大爷说，他上周把家里的麦子都卖完了，因为再过40来天玉米也要丰收了，需要把仓库腾出来放玉米，另外也需要钱来买化肥农药等。
相比之下，大部分余粮还是集中在种植规模更大且具备更好仓储条件的种粮大户手中。杜焕永家的粮库中还有200万斤小麦尚未出售，打算留到9月1日前后再卖。其合作社一名工作人员向澎湃新闻记者解释道，每年麦子集中上市的时候价格都不会太高，大户们一般都会等到价格往上涨一些了再卖，后续会有面粉厂或是种子厂直接来合作社收粮食。
对于上述情况，多位滑县粮商和面粉加工厂人士也向澎湃新闻记者证实，目前当地还有大约三成以上小麦留在农民手里。滑县粮食局负责人认为，农民当前会有惜售心理主要原因有两点，一是受疫情等因素影响，农民手里都想抓点粮；二是看到小麦价格在涨，也想看看后续走势。
“现在一块二收都没人卖了。甘心卖的早卖了，不甘心卖的可能要等到年底或是明年。”滑县一位粮商提到，今年以来玉米价格一路走高，从春节到现在每斤已经涨了3毛钱，很多农民都在后悔卖早了，到了小麦收获季也会想再看看价格。另一方面，玉米价格上涨也确实拉动了小麦价格，所以会有农民把小麦留在手里等着大涨价。
对于小麦价格上涨，卓创资讯分析师徐学平此前在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表示，一是受不利天气影响部分地区小麦产量出现一定程度下降，外加今年上半年整体粮食市场走势较强，市场对小麦后期走势较为乐观；二是8月进入面粉需求旺季，厂家开工高，对小麦价格也有直接拉动作用；三是7月玉米价格涨得很快，超过小麦价格，小麦在饲料方面对玉米替代增加，客观上也增加了小麦需求。
万古村一收粮点澎湃新闻记者陈凌瑶图
不过实际上，在等后市行情的还有粮商们。粮食经销商作为中间环节，从农民处收来小麦再卖给面粉厂或是粮库，也是随行就市赚个差价。
在万古镇万古村的一处粮食收储点，相邻的两个大仓里玉米和小麦堆得像小山一样高。该粮点肖姓负责人告诉澎湃新闻记者，今年小麦收了大约5000吨，现在只卖了1/3左右给河北那边的面粉厂，剩下的会等到10月、11月再看看价格。就像去年收来的玉米，也是按照行情现在陆陆续续在卖。
收购情况变化会影响粮食安全吗
面对今年夏粮收购市场变化，国家收购量减少、小麦价格上涨等是否会影响我国粮食安全是大家都关心的问题。事实上，首先需要明确的一点是，收购量和产量是两个概念，收购量的减少并不意味着老百姓们的口粮失去保障。另一方面，小麦价格波动影响的主要是面粉、饲料、酒精等加工企业，并不会传导给终端消费者。
滑县粮库澎湃新闻记者陈凌瑶图
滑县粮食局负责人在接受澎湃新闻记者采访时表示，滑县今年小麦产量约为94万吨，市场化收购的量在45万吨左右。今年滑县小麦市场价每斤在1.2元左右，高于国家一级小麦每斤1.16元的最低收购价，用于保障农民根本收益的托市收购政策没有启动。但在储备粮轮换方面仍会在8月底前完成6000吨的县级储备。
据其介绍，除了保障政策性库存外，滑县粮食局也在推动市场化收购工作，鼓励民营企业通过自主经营、代储、代销等方式参与夏粮收购，并向周边收购企业、粮食加工企业进行推介宣传。从目前收购形势来看，小麦收购价格整体持续走高，售粮百姓普遍增收，也提高了农户种粮积极性。
不过，近日也有网民爆料称，因为小麦价格上涨、农民不肯卖，河南部分面粉厂收粮困难、生意难做。对此，河南利生面业有限公司总经理兼集团采购总监张广龙在接受澎湃新闻记者采访时表示，7月受天气下雨、粮价上涨、农民惜售等因素影响，确实短期有收粮难的情况存在，不过现在小麦价格较高峰时有所回落，收粮情况也有好转。
滑县粮食局负责人表示，面粉厂等粮食加工企业目前新老麦使用量一般是四六配比。新麦方面，加工企业是根据市场行情收购，可能较往年价格要高一些，但终端产品价格稳定，并不会对消费者产生影响。而老麦这一块粮食市场挂了很多，存量非常充足，能够满足企业生产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