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国家农业食品与环境研究院（INRAE）研究主任
畜牧业提供了人们所需的肉类、乳制品和其他动物制品，但同时畜牧业也是温室气体的主要贡献者。牲畜饲料的生产过程会产生大量温室气体。如何才能减少动物饲料生产的温室气体排放？是否存在减少动物饲料碳足迹的技术手段？还有哪些方向是值得我们努力的？
01
生产牲畜饲料对气候影响有多大？
近年的一项研究表明，2010年肉类和乳制品行业排放了9.8GtCO（二氧化碳当量），占所有人为温室气体排放量的比例高达20%[1]。在这9.8GtCO中，约有58%来自动物饲料生产，其中3.7GtCO源于农业用地的排放，特别与化肥的排放；剩余的2.1GtCO源于土地利用变更，例如为了种植大豆的森林砍伐。
模型不同，结果不同目前，计算农业碳排放量没有统一标准。计算结果会因选用的参数和模型而异。根据联合国粮食及农业组织利用全球牲畜环境评估模型[2]，2010年全球畜牧业的碳排放为8.1GtCO，其中动物饲料生产产生了3.3GtCO，既41%。
这些数字表明，欧洲进口大豆作为牲畜饲料，二氧化碳排放最多的环节不是运输，而是大豆种植面积扩张导致的土地利用变更。为了种植大豆，亚马逊雨林被砍伐的区域越来越大，森林碳储量因此下降。此外，欧洲牲畜养殖规模扩大，还会导致土壤中动物粪便累积，发生富氮化。
02
如何才能减少动物饲料生产的温室气体排放？
最重要的方法是减少人类饮食结构中动物产品比例。这不意味着我们要彻底戒掉动物产品，而是要减少摄入的量。畜牧业能将无法耕种的土地充分利用起来，建立起草原和农田之间的氮转移，还能产生有机肥料从而减少化肥使用等等。因此，适量的畜牧业对环境有益。
在动物饲料生产过程中，土地利用变更占温室气体排放量的三分之一以上。减少动物饲料的产量，就能相应地减少这部分排放。腾出的土地可以重新植树造林，或用于培育供人类食用的植物蛋白。目前，动物饲料的耕种面积大于人类粮食的耕种面积，生产1动物卡路里平均需要6植物卡路里。因此，从减排的角度而言，种植人类可直接食用的作物更“划算”些。
03
存在对气候有益的畜牧业模式吗？
存在。这是一种从宏观层面着手的方案：促进作物耕种和牲畜养殖两个行业的融合与协同增效。目前的农耕模式作物高度单一化，必须推行作物多样化才有望实现农业生态转型。如果轮作玉米和小麦的土地在休闲期种植牧草和饲料豆类，并在附近饲养牲畜，畜牧厂就能得到“家门口”的饲料，避免千里迢迢进口。此外，豆科植物有固氮作用，可增加土地肥力，减少对化肥的需求（化肥生产也会排放二氧化碳和二氧化氮等温室气体）。
然而，增加额外的轮作作物，会减少人类粮食产量，所以设计轮作方案时应充分顾及到人类的粮食需求。
04
是否存在减少动物饲料碳足迹的技术手段？
有。这些手段一般在农户层面应用，以优化牲畜喂养方式为主要思路，包括精准投喂，或者通过基因筛选培育出能更充分消化吸收养料的品种。轮牧等放牧方式能更好地利用草地，间接减排。
牲畜饲料蛋白质配给优化也是一种颇具潜力的手段。奶牛摄入的大部分氮会转化成牛奶中的蛋白质，但是也有不少氮通过尿液和粪便排出体外，化为二氧化氮等含氮化合物排放到大气中，污染环境。调整饲料的蛋白质含量，使用合成氨基酸代替含氮量较高的天然氨基酸，便能解决这一问题，。
单位：每公斤食物的二氧化碳排放当量（kgCO）
05
还有哪些方向是值得我们努力的？
在法国，自从人们意识到水体富营养化的危害以来，动物饲料优化技术便见证了长足进展，以至于现在已经达到最优状态，无法进一步优化。然而纵览全球，提升的空间仍然很大，例如在集约化畜牧业历史尚短的中国。
当然，有一点也很清楚：仅凭饲料优化，不足以实现法国国家低碳战略的目标（到2050年农业排放量减半），必须同时减少人类摄入的动物产品——科学界一致认为此举对于缓解气候变化至关重要。西方国家的动物产品消费量已经开始下降，社会学家认为这种趋势还将持续下去。
06
在饲料中多加谷物和油籽，减少反刍动物肠道发酵反应——这类措施与畜牧业其他的减排手段能否相辅相成？
从牲口个体角度而言，这些措施是有效的，但想要了解其环境效益，则应从更宏观的角度评估。对畜牧业的各种减排手段进行评估，会发现几乎都存在“上限”，不可能无止境地减排。这就是为什么减少人类膳食结构中动物产品的含量尤其关键。如果法国缩小了畜牧业的规模，但饮食习惯不改变，大家一如既往地大量食用肉类，最后只得靠进口满足需求，这种情况对气候是最糟糕的。
我认为应采取更全面、针对整个区域而非单个农户的措施。例如，可以推广循环农业，鼓励种植粮食的农场、畜牧场和沼气厂之间协同增效。